2013年11月28日 星期四

顧城:「冷遇使我變得自尊和強悍」



 是對生活的愛,對大自然的愛,改變了我,洗滌了我的靈魂,使我不斷地遠離低,而再生。當然,狂熱造成的盲目,也曾使我痛苦,也曾使我發生了幾次大的突變。痛苦使我學會思想,冷遇使我變得自尊和強悍。 ”          
             


 顧城



                           

2013年11月13日 星期三

《煙花三月》

看了李碧華的《煙花三月》,一個重逢的故事。

失散了38年的兩個人,一個慰安婦,一個勞改犯,經過她的幫助下,終於重逢。

書很厚,是真實故事。


當年二十萬中國慰安婦,慘遭蹂躪,恥於身世,風燭殘年,死一個少一個,也不能認早歸宗。書中的慰安婦叫袁竹林,在此書出版之後的幾年,也去世了。


袁竹林的一生,都數不清被多少個男人淫辱過,也為了生活,結過好幾次婚。一生歷盡滄桑的身體,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卻念念不忘一個曾經真正愛過她、尊重過他的男人。

他知道她的過去,但從不計較,說她「心裡是美的」,結了婚。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在那個年代,都躲不開「英雄無錢到處難」的命運,生活逼人,後來分開。

「他真好」她說。

而她一生的理想,不過是找個有志氣的丈夫,一同生活,可惜除了他,沒人珍惜過她。

不識字的她,連他的名字都不懂寫,十三億人,怎樣找?

全憑好奇和熱心。

當時做人物專訪記者的李碧華,寫了幾十封信,又在專欄撰文,消息這就散開。後來,黑龍江有人寫信說有消息。

於是,她從香港飛去武漢,陪老人家去山東,完成了不可能心願。

一路看一路難過,這紅塵啊。

主角兩人都七十了,只相聚三天,以後生死各一方。 但心願總算還了。

幸好有愛情這回事,要不然很多人的生活也許會難過得找不到缺口。

我也佩服李碧華,其實,很多事都在一念之間,這條一念間的好奇紅線,撮合了這場人間難得的重逢。

生長在這個沒有戰爭的年代,也希望人們多如善緣。

因為,情緣就在一念之間。


2013年10月23日 星期三

《裸妝》


看了一本日本的職場小說,林真理子的《裸妝》,這是關於一個30歲的化妝品公關加盟新公司的職場故事。

看完後,我才發現,職場可以如此風風火火。原來,關於職場上的各種事情,我要知道的,還有好多﹣﹣特別是人心。對,真的要去「知道」,不過,未必要去學習。

也許,成功的職場女人,往往是嘴巴很辣而又能幹的人。


最喜歡的,是作者那句:

「一個連吃飯都不安穩的人,能做什麼大事。」



2013年10月21日 星期一

SOHO 一角


一直都好喜歡SOHO周邊的地方。

那天在士丹頓街吃完超級地道的holiday roast,便沿路走下去必列0者士街,經過魯迅去過演講的YMCA,看見那種在倫敦隨處可見的建築,簡直覺得自己回到了英國。

大學時分別去了三次歐洲。畢業一年,已覺得如此輝煌的日子短期內不能回味。

不過,在香港難得少有的秋天在SOHO漫步,竟然讓我有一種很幸福很幸福的感覺⋯⋯

各種氣質小店、歷史建築、樓梯、新裝修的唐樓,和諧的運作著,像是小國寡民,可住在這兒的人,非富則貴,掌握著香港的命脈。

如果住在這裡,會不會因為這份“自我感覺良好”的心情,而忘記,這裡,其實只是一個小小的山頭,而外面的世界,正水深火熱。


2013年10月8日 星期二

歲月模糊冬將至

秋日,獨自在房間裡,
看著外面的陽光,
隨著窗簾蕩漾。

比起四個月前,我的進步是,
學會享受這份算是突如其來的奢侈。

我只欠一地落葉,
風偶然吹過,
就讓它們成詩,
也成全我的嚮往。

問君今夕是何日,
歲月模糊冬將至。

2013年9月17日 星期二

惑。

起初覺得,都是文字工作,本來應該殊途同歸,然後,驀然回首,腦袋伴隨著一堆問號,有一刻我仿佛覺得,我在逐漸忘記當初的我。

都在理會別人的事,都在寫遠方的故事。
我的呢?我的也埋在遠方嗎

幸好,遠方。遠方啊,總帶著一絲浪漫。

還是沒有浪漫會活不下去的人。

2013年9月9日 星期一

德國農婦日記





(按:2012年參與《城市大學文學獎》時,我也曾用過Mora的故事。[文章])

【am730訊】大學暑假的時候,我和大學同學一起申請了德國的WWOOF(World Wide Opportunities on Organic Farm、世界有機農場機會組織)計劃,這個國際性的組織,始於七十年代,由英國人發起,現在則有愈來愈多國家及地區加入,而在香港,也已經有不少人去過台灣體驗了。WWOOF主要提供農場的資料給志工(志願工作者),讓我們可以感受農場生活:農場主人提供住宿,志工提供勞力,當中沒有任何金錢交易。 
文,圖:夏汐(www.june-tide.com)

隱世的德國農莊
我們選了Rhineland-Pfalz(萊因河.普法爾茨)一個北部的城市,而農場則在一個叫Neuwied(新維德)的小鎮。農場主人Mora親自駕車來接我們,大隱隱於市,這個農莊位於小鎮的山頂上。
Mora今年已經69歲了,個子矮小,卻有強健的體力。她年輕的時候在大城市當記者,主要居住在法蘭克福和慕尼黑,15年前買下這片地,然後發展成農莊,種植的種類多得可以自給自足。她的伴侶Frank是一個畫家,二人同住一起,但沒有結婚,我們去到的時候,Frank正在其他地方教畫,晚上沒有回來。
WWOLF的農場主人和志工的其中一個共識是:志工不是農場的客人,所以禮節可從簡。我們到達後,便立即到廚房幫忙了。那天,我們煮了咖喱麵條、肉餅,很香。吃飯的時候,Mora一個農場工人和兒子從外面農耕後回來,他們是波蘭人,波蘭父親已在這工作了13年了。他們還沒有等Mora回來便開始用餐了,我們都呆了,可是他們還反問我們為甚麼不開始吃?正當我們猶豫的時候,Mora帶著醬料進來,叫我們快吃,因為吃飽後要幫忙做其他事情。啊,德國人做事真是風風火火!
第二天,我們準時起床,8點半就去了客廳。Mora對我們說:為了不要浪費早上的黃金時間,要我們先工作,再吃早餐。於是,我們穿上不知在甚麼地方來的大花寬襯衣,便和波蘭父子去採豆莢、挖土豆,裝滿兩桶。偶然,看到小青蛙在植物之間跳來跳去,巨型蝸牛藏身於潮濕的泥土裡,會嚇得尖叫。他們卻笑說這是代表農場健康,土地肥沃。
當晚,男主人Frank回來,我們在後花園旁的空中樓閣一起燒烤。Frank一頭長白髮紮成馬尾,果真有藝術家的氣質。原來,他是特意回來與波蘭父子送別。波蘭父子將會離開這裡,展開他們的歐洲自駕遊之旅。雖然那波蘭兒子看上來像十八歲,也比我們高,可是他原來只有13歲呢。他的父親想藉著這次暑假,帶他出去見識。我們一起燒烤,吃著今天自己收穫的土豆與豆莢,特別滿足。 Mora竟然寫了祝福卡,眾人在微冷的夜裡,圍著暖和的爐,聽著她朗讀卡裡的內容,那波蘭父親雖不善表達,但也看出他很感動。
農耕的苦與樂
接下來幾天,我們被分派去做不同的農耕工作,例如採洋蔥、種花、灌水、摘蘋果等。工作比想像中要辛苦得多,八月德國的下午,烈陽經常高掛,使我們汗流浹背,而且大量的勞力工作,很快就使我的肩膀痠疼起來。Mora更說,為了節省能源,她隔兩天才會開一次熱水。由於我們每天工作至八時,晚上氣溫迅速急降,洗手間又在寒冷的地下室,這等於是叫我們隔天才洗澡一次。
有一天黃昏,雷雨交加,我被安排到地下室外收衣服。一邊穿過極深極黑暗的地下室,一邊聽到奇異昆蟲的叫鳴聲,膽小如我,竟嚇得差點哭了。而且,我發現我白色的衣衫都被Mora混到帶泥的手套和衣衫洗,潔白的衣服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泥黃色,心中真怪她沒有先問我們。不過,後來也沒有怪她了,畢竟她有千百樣事要忙。
翌日早上又下起傾盆大雨,Mora手忙腳亂,我們陪她在大雨中掃葉子,攪拌那幾大桶味道極濃烈的肥料,整頓農場的生態系統。可是,她還是對我們不滿意,她說:「You aren’t as helpful as you think. I don’t want lazy people.」相處幾天來,我們知道她嚴謹、率直,可還是聽到我們很傷心。
當天的下午特別難忘,我們在客廳裡幫她準備蘋果醬,勤奮的一直切了九個小時蘋果。因為動作簡單的重複著,所以腦袋不用活動,思考自由起來,一邊切著,一邊唱了很多舊歌,如《送別》、《滾滾紅塵》等,也討論了不少我們平時很少分享的看法。在香港,我們上課下課,來去匆匆,沒有很多時間作深入的討論。想不到在課室的半個地球外,我們卻能夠打開心扉,交流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女主人的信念
關於Mora,回想起來,我還是認為她是一個值得學習的好榜樣。因為,她是一個工作能幹,而且有堅定信念的人。
記得她曾對我們說,每一個人對環保的態度也很重要。現在空氣清新、萬里無雲的Rhineland-Pfalz,以前也是被工業破壞得很嚴重的地方,就像我們的北京一樣。只是後來人們發現,過多的工業根本買不到生活最基本的溫飽,所以,這裡的人便想辦法平衡工業的發展與綠化生活。無疑,你不得不佩服德國人在這方面的成功:他們的汽車、科技工業發達,同時,他們也把地方弄得舒舒服服,特別是萊茵河(Rhine)這一帶。
除此之外,Mora總有辦法在忙碌之間保持她的生活質素。我們每天8點半開始工作,11點吃早餐,3點吃午餐 / 下午茶,晚上8點多吃飯。每一餐吃甚麼,都是她構思的,而且不馬虎,很多食物材料都取於農場。她會在後花園裡採摘了紅莓、藍莓,把它們磨成醬,放在烘焙好的華夫上,配上一杯雪糕咖啡;也會慷慨地和我們分享她最愛的Apfel Cidre(蘋果酒),配上自家種的焗薯、燒牛排;還會用美麗的花紙包著香噴噴的cupcake。
周末,她還會駕車帶我們去觀光,我們去了Mainz、Koblenz ,總括來說,這是一次快樂難得的體驗,也慶幸在學生時代有過這類型的體驗,我相信WWOOF帶給很多人的,就是這種一世難忘的體驗。
實用資料
簽證:持BNO與特區護照人士免簽證
貨幣:1歐元約兌10.2港元
時差:慢香港7小時
機票:漢莎航空直航來回法蘭克福,機票由$5,150起。
交通:法蘭克福乘火車到波昂(Bonn),再轉地區火車到新維德(Neuwied)。
WWOOF 資料
德國WWOOF網址:http://www.wwoof.de
介紹這農場的Youtube:http://www.youtube.com/watch?v=X6blZ-4yvQw




2013年8月6日 星期二

嘉峪關頭 望紅塵



乘坐西行列車向河西走廊西行,列車從西安過來,早已被逼得滿滿的,近窗口的位置也被三五個人佔據了,我靜靜倚在車卡的牆上,疲累的望著外面紅彤彤的日落。西北之行,最難熬的,就是「站」火車。西北大,站與站之間相隔很遠,一站可能就是三五個小時。之不過,來到嘉峪關,所有疲倦之意,都會一掃而空。 文、圖:夏汐(www.june-tide.com)

從張掖出發去嘉峪關,必經酒泉。酒泉古時也被稱作肅州,為漢代河西四郡之一。據說, 驃騎將軍霍去病在這裡大獲全勝,想與全軍慶祝,但人多酒少,所以他把酒倒進泉中,讓其水若酒,與眾士共飲。問過西北當地人的旅遊建議,結論是不建議在我們的時間表裡加上酒泉。而酒泉聞名的夜光杯,也可以在嘉峪關找到,所以我們沒有在酒泉停下,直接乘火車去嘉峪關。

嘉峪關是河西走廊通往西域的重要關隘,是古時中西文化交流的必經之地,以及明朝萬里長城的西端起點,南面是祁連山,北面是馬鬃山,地險,百里荒涼。那裡的城樓蓋得特別高聳,方便遠眺四野;而且整個布局嚴謹,建築雄偉壯觀。

嘉峪關關城 天下雄關
買了票進城,裡面像被掃上一層泥黃的調子。這部分的長城,長年被風沙侵蝕,已經殘破不堪,可是還能看見它厚實的原形,由千千萬萬塊磚頭砌起來。出發前,看過一位叔叔30年前在這裡畢業旅行時拍攝的照片,也是泥黃色的,可現在看,這裡彷彿又比以前更殘舊了,幾座城樓也封鎖了修葺。

走去俯視從遠處駛來的西北列車,在廣袤的土地上,這輛列車根本完全不是一回事,我甚至聽不到轟轟的聲音。前人曾說:「一出嘉峪關,兩眼淚不乾;前看戈壁灘,後看鬼門關。」如果我是從前一個普通的黎民百姓,來到這個地方,不是被流放,就應該是準備被軍官在這裡推下去了。難怪這遙遠的邊境,在人民心目中充滿神祕感,我小心翼翼的在一根炮彈發射台旁走過。

城樓外面有一塊大平地,平地上有一個亭子,上面是林則徐為這裡題的字:「天下雄關」。他當年在虎門銷煙的事件,得罪了不少權貴,驚動了道光皇帝,所以被流放去新疆伊犁墾荒。在出嘉峪關時,在這裡回望中原痛哭,並寫下詩:「一騎纔過即關閉,中原回首淚朤痕潸」。啊!一花一世界,我想安慰他,幾百年後的今天,已是一個流行出走的世界,林先生,你是一個旅行家。而且,既然清廷小人當道,又何必留下?況且能作南疆的開拓功臣,自有人給你差用,順道暢遊西域,划算啊!

城裡有一個仿古的市集,我駐足看那些晶瑩潤澤的玉器。檔主說,這裡的玉器採用祁連山老山玉、新山玉和黑水河流玉打磨的,聽得我的心也動起來了。本來計劃好這次絲路之行不買這些無關痛癢的東西,可看著看著,竟覺得眼前的玉手鐲靈動起來,而且,綠玉中帶有一抹淺紅花紋,我看得呆了,是代表綣戀紅塵嗎?我不捨得放下來。檔主解釋,玉和人特別有緣份,是它對我動了情,所以選了我。唉!連物也動情,一個情字,在紅塵裡,豈有終結的時日呢!

懸壁長城
懸壁長城蜿蜒於黑山嶺,位於城北外八公里處,錯過了關城處安排的車,就只好自己叫車去了。一個大叔來接我們,8分鐘就將我們送到懸壁長城處。遠看懸壁長城,那傾斜的部分,就像倒掛在山脊上。可我太累了,沒辦法爬上去。反而很喜歡西域人物的石雕,有玄奘、張騫、班超、霍去病、馬可孛羅及左宗棠,還有林則徐;他們的偉大不在於功績,還有堅毅不屈的精神。
回去懸壁長城入口後,大叔說長城第一墩快要關閉了,所以換了一個姑娘駕車帶我們去,她說太陽沒有下山的意思,那裡應該可以通融的。

長城第一墩 荒涼浪漫
駕車的姑娘二十來歲,她說,長城第一墩是電影《新龍門客棧》的拍攝場地。我說是和林青霞合拍那一套嗎?她漫不經心的說:「沒聽過林青霞呢!」後來我回港重看這套電影,1992年徐克執導,由林青霞和張曼玉主演,的確很容易就看得出背景是嘉峪關。

早上買的皮帽不知道甚麼時候掉了,姑娘看看我,便著我戴上她的帽子,那是一頂淺藍色的帽子,看起來很老套,但戴起來卻很美麗,我望著車子上自己的倒影,滿意又自戀的笑了起來。問她怕曬嗎?她說:「慣了。」

比起嘉峪關關城、懸壁長城,這裡除了荒涼,更是瑰麗、浪漫,或許是因為黃昏,或許是因為那些圓圓的軍營包,又或者是在討賴河對岸那「討賴客棧」吧!大漠無情,故此美景和可以讓人容身的小建築,總會使人輕易感動。在討賴河峽上,心中的蠟燭就亮了起來,面對大漠,春暖花開。

踏上那80米的天險吊橋,滔滔流水在我腳下,大地在我肩下,激昂的情緒在我心底下,走到橋中間,簡直是一步一驚心。這種感覺,不就是和準備「出關」的人一樣嗎?誰道崤函千古險?回看只見一丸泥!

戈壁手抓羊肉
終於在遲來的黃昏下結束了行程,問姑娘附近有甚麼好吃?她送我們到一家名叫「清泉羊」的食店去,她說,那裡的羊肉是戈壁羊,由小羊開始養起,每一天都新鮮運到。手抓羊肉伴著一碟生蒜頭送過來,侍應告訴我們,這是因為西北流行一個說法:「吃羊肉不吃蒜,營養減一半」,我們於是也入鄉隨俗,味道果然不俗。

實用資料
航班: 海南航空深圳來回蘭州約3,200元人民幣(不連稅)
交通: 蘭州坐火車到嘉峪關單程約300元人民幣,車程約14小時
嘉峪關文物局網址: www.jygcc.com.cn

2013年8月4日 星期日

Searching for Sugar Man


News about the ex-South African president, the anti-apartheid leader Nelson Mandela are re-catching people's eyes after so many years. Sadly, it's because he is in critical situation of illness. Reviewing his bibliography is like reading a history book, I was like, oh wow, it's him who CREATES an legacy era, he's such a great person. (and you can see how little I know about South Africa, shame on me...)

Interestingly, recently you may find there is also a movie called 'Searching for sugar man' on screen. Rarely could you see a documentary can still being shown on Hong Kong cinemas after three months. It doesn't really have advertisements, so I believe it's good enough to make people share with their friends, and friends of friends, and it can 'survive' for such a long period.

This is probably the best movie I've seen this year. Nothing done with its Oscar-winning title, but you can find some long lost spirit from the Mexico-American Singer Rodriguez.

The reason why I link up Mandela and Rodriguez after watching the movie is: 1) they have charming characters, they have great talents but don't bother a materialistic life. Mandela was sentenced to the prison for 18 years; Rodriguez has been living as a lower class after 'false break' of his music dream; 2) Anti-apartheid spirit, Mandela by his politics, Rodriguez by his music; 3) despite of different nationalities, they are loved by South Africans, etc.

The documentary is not boring at all, it's like an onion, peeling from outside and you eventually know the whole story bit by bit. Hardly can you not be surprised of Rodriguez 's reaction to the success he owns in South Africa, which could have made him a famous singer, or at least, brought him much more income than he had been earning for most of his life...but he just keeps clam and lives as his own way. His lyrics are timeless:
I wonder how many times you been had 
And I wonder how many dreams have gone bad
I wonder how many times you had sex
And I wonder do you know who'll be next
I wonder I wonder wonder I do


Salute, Rodriguez.

2013年8月2日 星期五

Life Abstract

In this afternoon, I was editing the deadly explosion happened in western Syria city of Homs. When I was watching the violent scenes from a not-so-far-away place, where her people live in a such dangerous atmosphere...I felt bad. But what makes it even worse was the fact that I acted like a...zombie. Like watching the gun flight as computer games, I was very technically-minded, sitting in front of computer, caring about the UPSOUND, SOUNDBITE AND FRAMES of those scenes.

Yes, I understand, as a TV editor/reporter, you don't really get much time to digest the content of breaking news. My daily routine is: pick up news from Reuters> watch the video they provide> translate the news into Chinese> Mandarin voice over>Edit the video news> Check by my boss> FINISH. Hmmm to be short, the main point is picking up best shoots and send those summarized and  "fun" frames to audiences. I know it, I know my duties, but I am still confused, i.e. what should I do to be productive and useful on earth? (IS THIS MEAN I'M NOT QUALIFIED AS A NEWS EDITOR?!)

Anyway, the sad feeling this afternoon is the instant reflection I've in mind, when my friend asked me about my new job. I guess the question emerges quite frequently when I work, but of course, don't tell my boss, because I can confidently tell you I can finish my tasks despite of those "meaningless work reflection". Sigh If I tell other reporters, most of them may take this as a joke and say "you're thinking too much". Okay, let it be, let it be, there will be an answer. Whisper words of wisdom...

And I work from 5am to 2pm now. It's not something I could have imagined before, this is the only answer I can say when my friends are all surprised about it, as they know I never burnt any midnight oil even when I was in colleges. Yes, I am someone who can't do anything when I don't get enough sleep. But, sleeping earlier can have better skin...

What I am thinking is, instead of falling asleep after 2, how to make my "free" afternoons more meaningful, please drop me a message when you have good ideas!


2013年6月4日 星期二

An evening after betrayal

 A beautiful Thai girl I met in a hostel in Santorini. The story has nothing to do with her. I just randomly wrote the small paragraphs last year, after a Sociology course.


She finally went home, and lightened up a cigarette. The tobaccos is from an island of Greece. Santorini. She doesn't really like smoking, but there are always some moments that she really wants to freeze. The finest method is to look at the rising smoke in the air. So beautiful and surreal, but no matter how much you want to catch the smoke, it would eventually disappears...softly and tenderly, like the feeling of his tongue kissing her nipples. She just love looking the fade-out effects of smoke. Good things happen. But they go away, because good things always go away.

The feeling is lighter than what she has imagined. Once upon a time she believes the most beautiful morality is the virginity of love relationship. Yet after those years, especially when she undergone some betrayals, she has acknowledged the fact that morality is something abstract- and probably is something you would probably lost after college. Isn't it sad? she asked herself. It is not actually sad- when she understands the uncertainties happen in everyone's life. She needs to bear risk too. Everyone needs to bear risk when you love someone.




2013年5月24日 星期五

“如何才可以不辜負我的22歲?”

今天,突然發現,原來畢業已經有一年了。

想起來,這一年都是活在一個問題中:“如何才可以不辜負我的22歲?”

每天都在想:我要做甚麼,才不會辜負我的青春。驀然回首,青春,原來就這樣,一天一天的溜走⋯⋯

想過去讀研,發覺心中還是想把自己最好的時光都留在香港,想著想著,也動力不大了,反正可以遅一點才追求。

然後不甘心把青春浪費在自己不特別喜歡的辦公室裡,於是,在一個無聊的下午,任性的想要走,結果實行了,現在還有很多朋友說我太激動。其實,除了錢,沒有甚麼值得後悔的,雖然我沒有多少錢。

“如何才可以不辜負我的22歲?”終究在沒有甚麼結論下,走到尾聲了,沒有我想像中的轟轟烈烈。

此時此刻,我覺得,日後想起來,我會有遺憾的。

還是老人說得對:管它的歲數,反正,日後我們70歲和75歲都是差不多的,人生很長,何必急於一時。

只要不辜負他人,不辜負父母,不辜負自己,平平淡淡,其實也好。

2013年5月15日 星期三

《Art Plus》5月號 〈南岸陽光充沛﹣﹣赤柱〉



若要數香港最具異國風情的沿海小鎮,那恐怕非赤柱莫屬了。你不必乘飛機去到九萬八千里之外的水鄉威尼斯,只為一份都市難求的悠然自得;你只需在銅鑼灣上小巴,穿過鬧市,繞過九曲十三灣,就可以從紛亂的城市全身而退,來到這個香港島南面的海岸小鎮。赤柱是以前殖民時代的軍事據點,也曾是以英國人為主的住宅區之一,所以至今還保留不少歐洲風格的建築。 

還未落小巴呢,都已經看到藍眼白皮膚、穿著精緻運動服的小孩在街上走著了,你總覺得自己不是在香港嗎?不,這裡有著香港的城市規劃,絕不是一個脫離「本土文化」的主題公園。 你看,這裡就有一個公共屋村--「馬坑村」了。





1. 赤柱廣場

有好幾個小巴乘客都在馬坑村下車了,他們應該是這裡的居民吧。我沒有下車,車子一直駛到赤柱廣場,外來的人都視這裡為「赤柱遊」的入口了。從赤柱廣場乘電梯一直往下走,便是赤柱大街。

似乎香港所有為公屋作配套的商場,都轉交給領匯管理,這裡也不倒外。這商場的店鋪幾乎都是響噹噹的大牌子:星巴克、麥當勞、百佳的Taste,還有最近大眾的新寵阿信屋⋯⋯真是說有多商業化就有多商業化,也絕不是一個普通公屋戶能承擔的消費模式。再說,這裡與幾年前相比,簡直是「面目全非」了,不少在這裡駐紮多年的老店鋪,如茶餐廳、街市都承受不了昂貴的鋪租,紛紛結業,呼應著一代香港老鋪的命運。這是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悲劇。

不過,對於過客來說,赤柱廣場的百葉簾木材外牆,算是一個舒服的設計,比方說,看那個四樓的大平台,在那裡,你能夠俯視美利樓、卜公碼頭、180度全海景,是赤柱最好的觀景台了。難怪,不少遊人都停下拍下一張赤柱「地標式」照片。
每次進入赤柱廣場,都只因為它是必經之地。今天再次匆匆而過,順著電梯落到最底層,展開另一次未知的探索。

2. 美利樓

讀大學的時候,最喜歡在早下課的日子裡,和三五個語言班的同學乘巴士973號,跑到美利樓的餐廳吃德國菜,度過一個奢侈的下午。那明媚的陽光,那微濕的海風,那些無憂無慮的笑聲,都是使人懷念的回憶。

事實上,很多讀語言的同學也喜歡去美利樓,因為這裡有兩家異國餐廳,一家是西班牙Mija餐廳;另一家是德國的King Ludwig餐廳,在這,你可以吃到正宗的脆皮咸豬手⋯⋯噢,先不要談食物,這裡單是面對著海濱長廊的露台、天花版上的黑色鐵吊扇、維多利亞式的柱子,也夠是讓人心曠神怡了。在美利樓吃的,更多的,是一種氣氛、一種情調。

美利樓本是一級歷史建築,是從中環搬過來重新安置的,不過來到赤柱後已被活化,發展為食肆及公眾地方。由於它揉合了中西式的建築設計,別具一格,所以成為了不少情侶拍攝婚紗的熱門地方。除此之外,這裡的人流來自不同階層,而且通常來的人都帶著悠閑的心情,所以不少團體也喜歡在這裡舉辨活動。最近一次到訪,便有穿著鯊魚套裝的少男,掛著陽光笑容,向我推廣護鯊訊息,還叫我去和他們一起裝作小玩具呢。


3. 卜公碼頭

相信卜公碼頭是我見過最典雅的碼頭了。總覺得它和美利樓是一對的,兩個古雅蓋頂近距離的呼應著。事實上,它們兩座建築屋也是從中環搬過來的。

「卜公」的英文是Blake,是前港督卜力的名稱,這個命名是為了紀念他於1900年為中環卜公碼頭開幕,後來,威爾斯親王也曾在那登岸、盧押爵士也曾在那檢䦧過儀枚隊,可想像其場面之盛大。時至今天,卜公碼頭雖風光不在,屈指一算,它卻已有超過100年歷史了;今天,它成了大眾遊樂的地方,桃花依舊,人面全非。

喜歡碼頭旁的長椅子,它們不像其他碼頭的椅子,總是濕漉漉的;相反,它們總是很乾爽。在這裡,你可以舒舒服服的與三五知己暢快的談心事、也可以與情人互相依偎著,更可以獨個兒的沉思,看那些色彩繽紛的漁船。


4. 葉虹文字

在歷史悠久的赤柱大街裡,必定躲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創業故事,比如說,關於彩虹文字的故事。 「葉虹文字」的葉先生說,他的父親是彩虹文字的始祖,他自小跟父親學習各種藝術,至今已經在赤柱擺檔二十多年了。生於五十年代的他,屈指一算,原來已有六十歲了,可謂大半生都從事著這工作,見證著赤柱的發展。他又補充說,其他店鋪的彩虹文字也是彷效他,所以他才是最「正宗」的。

這時,幾個英國的少女想叫葉先生寫字,他立刻用流利的英語和她們溝通起來,說一個中文名,賣四十元。而每一個中文字的筆劃,都分別來自幾種吉祥圖案,如魚、馬、花、心形、蝶等,每一種都有象徵意思,如魚代表「富」、馬代表「活力」、花代表「可愛」等。他邊寫邊說,眼明手快:只用一支「葉氏」家傳的畫筆,七種基本色彩,十分鐘的時間,便把英國少女的名字「海倫娜」三個字畫了出來。

最後,葉先生把他的卡片派給顧客,吩咐他們多宣揚彩虹文字,然後又對他們說多幾句祝福語。從他寫字之快、招呼之圓滑,可見他對整個生意過程完全是駕輕就熟的了。不過,他又感嘆的對我們說,許多香港人都不認識這門起源於本土的藝術,倒是日本人和加拿大人最懂欣賞。




(圖為八間屋)


2013年5月9日 星期四

掉失一個包,讓我看清楚自己的國家


在麗江古城被四個年青人搶劫,掉失了證件,無法確定身分,所以登不了機。 先在櫃台問,東方航空的職員說: 先在櫃台問,東方航空的職員說:
「你去問機場公安。」

去問公安,第一個答:
「你得要去城里的辦事處,打個的吧,約一小時。一星期內應該可以批給你。」
什麼?一星期才批?
「可是,我身上只有百多元,銀行卡又被搶了,怎麼辦?」我說。
「這不在我們的管理範圍。」她冷冷的說。
「大姐可以幫幫忙嗎?給我們送過去,我們旅行把錢都用掉了,而且離登機只有一個半小時。」我的朋友說。
這時,另外一個大叔指著對面一邊說: 「要不你們試試去那邊問,辦一次性登機。」
大姐說: 「她是香港人,不可能吧?」
大叔打發似的說: 「試試吧。」

到了對面,是一個專為遺失身份證的人辦理一次性登機的關口,只有一個年輕的小姐坐著,我們未開口她已臭面。

「我的包被人打劫了⋯⋯怎麼辦?」
話沒有說玩,她一面玩自己的指甲,一面冷冷地說:「把身分證號碼入去這機上。」
「我是香港人,只有回鄉卡,沒有身分證。」
「那不可以。」
「那⋯⋯怎麼辦?」
「我不知道。」
「那誰會知道?」
「我不知道。」
  她的態度氣得我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回去找那個大叔問,大叔說: 「你們還是打個的去城里的辦事處吧,爭取時間。」
「時間不夠⋯⋯你們可以用公安車送我們去嗎?你們熟路,應該比的士司機更快。」
大姐這時看過來,驚訝地說:「怎可能?我們很忙,不能離開的!」
我心裡好難過, 怎可能? 明明他們只是自己在聊天。
「對,我們也沒辦法。不如去隔離的關檢問一下吧?」大叔點了一枝煙,在呼氣。

這時,硬著頭皮,打了去那個「城里的辦事處」,沒人接聽;打去香港入境處,也還未有人上班。

小小一個昆明機場,居然可以分開三個部門,而且消息互不相通。關檢的人比較年青,態度還算可以,可是還是不讓我們過。

「有沒有任何有你樣子的證明?」
「沒有,都被搶了。指紋可以嗎?你們也應該有我們飛來昆明的紀錄?」
「這個我們不能看的。要不,你們先去把機票改期,再去城里的辦事處。」
「我們不夠錢⋯⋯怕一來一回的的士錢太貴。」
「欸,你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只有這一個辦法。」

這時,早上八點半,終於到了城里辨事處的所謂「辦公時間」,馬上打去,居然還未上班,友人見怪不怪地說:「八點半上班,大概九點才來吧!」

正想著辦法,忽然想起,在對話中,總算聽清了他們的要求:要一張有我樣子的證明。於是,我想到弟弟曾經scan過我的身分證,電話打不到去香港,只能短信,馬上給男友短信,叫他打給弟弟。

幸好機場有wifi,只有10%電用量,弟弟很快的把照片傳了過來,我馬上去找關檢。

「可⋯⋯可是這不是副本,我們需要打印出來的。」
「你們看的清楚不就可以?為甚麼要為難我?」我急得馬上哭了出來,跌在地上。
不知道他們是動情還是甚麼,這時候,背後有一把溫暖的聲音,說: 「來,讓我看一看。」
是一張剛剛沒有見過的臉,我看旁面的職員都沒有作聲了,難道這位是機場官嗎?他看了我的身分證,問我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神﹣馬?終﹣於﹣有-人-關-心-我-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會是聽錯了?

我一五一十的把在麗江被搶劫的經過告訴他,他聽著,我說完後,鬆一口氣。

這時,我抬頭一看,這個人怎麼那麼英俊!約185cm高,黝黑皮膚,異國風情的笑容,是納西人嗎?他微微笑著,有一股大將之風,而且,年輕。

他說: 「這麼慘,麗江到底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總知我被搶了,這也不是我自己想的!」我又禁不住傷心。
我見他是在機場唯一動了同情心的人,於是再說: 「我沒有辦法了,大哥你一定要幫我,求求你!」
他轉身,對後面的職員點點頭,然後叫我們接受檢查過關。
女友要給他一個擁抱,我這才反應過來,也要給他一個擁抱,他笑的面紅紅,要躲開。
「過了關後,你們不可以再出來啊。」他提醒我們說。
「我們一定不會的!」
我看了看他的職員牌,記住他的名字,後來走遠了,再大聲的對他說:「大哥,我不會忘記你的!」
他早以走開,卻回頭對我們一笑。

結論
1)政府結構擁腫,官員分工模糊
2)不要只聽一個人的話,要一個一個的問,問到底。後來,我們發現,問著問著,竟然不用去城里的辦事處!
有些「狗奴才」根本不會思考,不會做與職責「不太有關」的事情,不會主動幫忙,沒有同情心
3)遇著「好主子」,是不幸中的大幸,想寄感謝卡給他,又擔心他會否被問話,正想辨法
4)「昆明機場過關記」是happy ending,「深圳灣關口過關記」是sad ending,因為要滯留,一想起便頭痛,遲點寫。

2013年3月26日 星期二

台灣清泉部落 尋找三毛


(Published on 26, March, 2013)
尋找三毛--於台灣清泉部落

文、圖:夏汐(www.june-tide.com

七十年前的三月二十六號,一個女孩在重慶誕生,祖籍浙江舟山定海的陳家村。不久,她舉家移民台灣,後來,卻有大半生都不在台灣生活。因為,她用了一生的時間流浪:她去過西班牙念哲學、去過歌德學院念德語、去過美國當圖書管理員,而最廣為人知的,是她的大漠生活。1974年,她的文章〈中國飯店〉刊登於台灣《聯合報》,她以獨特的散文風格,寫與丈夫荷西在撒哈拉沙漠的細碎生活,卻驚動了整個台灣文壇,讀者遍佈世界。八十年代,她曾鳥倦知返,那是因為對一片土地的愛,對一間紅磚房的一見鍾情,對一份可以摸觸著實質的需要⋯⋯而這所有,都發生在台灣新竹縣五峰鄉清泉部落。

清泉教堂

清泉部落位處九曲十三灣的山峰上,是屬於台灣原住民泰雅族的地方,這個隱世的小社會,還保留一些傳統的價值觀,在這廣闊的山水間,自成一角。為甚麼三毛會發現這一個偏僻的地方呢?那是因為三毛的一個好朋友:丁松青神父。丁神父少年時候,已從美國加州移居過來這部落傳教,教孩子們畫畫,和這地方有著深厚的緣份。而他和三毛,是再之前認識的朋友了。那時候,他剛好用英語寫了一本關於清泉的書,三毛看了,被有血有肉的內容感動,便幫他翻譯成《清泉故事》。

三毛已離開清泉三十年了,可是,丁神父至今仍在這山上的教堂住著。除了對宗教的忠誠和對這地方的熱愛外,我想不到有甚麼原因,可以使一個外國人用他一生的時間守在這裡。這種愛的力量太厲害了。

教堂的十字架醒目的樹立在山坡上,沿著山坡走,會看到民居屋頂上噴出一縷縷的炊煙。教堂門口,兩條大黃狗懶洋洋地躺著,旁面用青色藍色的碎石砌成「清泉」兩個字。跨過黃狗,是一條往下走的窄石梯,左右兩面飄著一串串淡牡丹紅的花兒,走下去,一陣甜甜的清風吹過,這原來是一個平台,俯瞰青山與溪水,中間放著有翅膀的聖母像,有幾張圓桌子、長凳子,還有藍白間條的傘子。這根本和三毛書中所寫的一樣。

大概是早上的彌撒完結了,教堂裡竟一個人也沒有,只嗅到淡淡的鮮花的香氣。記得三毛說她最愛的,不是文字,而是美術。因為在美術面前,文字顯得太貧乏了。難怪她如此喜愛這裡,丁神父把這裡佈置成一個美術教堂了,牆面都貼滿了泰雅族風格門徒的雕飾。那個排在牆上斷了臂的十字架,寫著是從溪上撈上來的呢。

我轉過身去,卻沒有看到丁神父。他在教堂外面的壁報上貼了一張剪報,原來這個週末他剛好去了台北市中心一個義賣會,賣的是他的天使彩繪玻璃。我看看手錶,正好與他擦身而過。那張剪報上的中文文章,是丁神父自己寫的,對啊,三十年之後,他再也不需要翻譯了。

三毛之家

三毛曾經居住過的小紅磚房子,就在教堂對面的崖壁上。三毛曾經對丁神父說過,清泉需要一個賺錢的方法,叫更多人來欣賞這個可愛的地方。丁神父回想起來,她住過的這個房子,就是她對清泉的禮物,就是她口中所說的「賺錢的方法」。那些用粉筆寫著「三毛之家」的大石頭,引領我來到這裡。沒有挖空心思的裝飾,這個簡樸的房子門外,掛著一張三毛的照片,寫著「三毛故居」,門外還有一棵肖楠樹,1949年種植的,是三毛沉澱靜坐的地方。
「要進來嗎?」門外一個皮膚黑黝黝的大叔問。他穿著U.S. Army字樣的軍裝,斜背著一個「都蘭國小」的小紅袋,看上去很可愛。「我們要收二十台幣,費用用來打掃這裡的。」這麼便宜合理的價錢,對於旅客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份珍貴的禮物。

我是從初中就開始讀三毛的書本的,看她的旅遊文章,是我放學回家最期待的事情。在黃昏的房間裡讀著她的書,總是讓我忘記自己身處何方。她的〈傾城〉,讓我戀上柏林,戀上那深深眼睛的軍官;她的〈啞奴〉,讓我驚訝得久久也說不出話來,祈禱希望這世界永遠不要有奴隸;她的〈哭泣的駱駝〉,讓我經歷了一段沙漠情侶轟轟烈烈的愛情⋯⋯還有她寫的歌曲,齊豫唱的〈橄欖樹〉、〈夢田〉、〈七點鐘〉等等,我都聽過了,很久以前出的唱片《回聲》也給買了,裡面有三毛的聲音。她是我喜歡了很久的作家,但我還沒有出發去大漠尋找她的足跡。

此刻,踏入三毛之家,第一次走近她的生活,看著門口她獨特的字體,歪歪斜斜在自畫像上簽著自己的名字,我的心竟然喜得亂跳。這小房子裡的大多照片我都看過了,只有關於她的剪報是我沒有看過的。其中一份特別有意思,公開了她寫給林青霞的卡片,情意感人,她要送小時候的東西給林,最後寫道:「我知道你不會嫌它們土氣的。」一個名作家與大明星的友情,竟如此真摯,很可愛。

書架上有皇冠出版的《清泉故事》,據說是最後幾本,自然也買了下來收藏。

那黑黝黝的大叔招呼遊人坐下,也沖了一杯咖啡給我們。問他是三毛的朋友嗎?他說是部落的一份子,負責管理這裡,他說:「她一個女人,不容易啊。」他讀過三毛的書本,並形容:「有些文字太憂鬱了」,所以他覺得她那時候在這裡暫居也是好的,至少這裡寧靜。他的語氣帶著一點憐惜,就像對待一個好朋友似的。

事實上,丁神父也說:「她只要來這裡,就幾乎不寫作,睡的很好,也很開心。」

看來,三毛的靈魂已深深的駐紮在這裡了。 離開的時候,買了一張印著三毛的黑白明信片,寫了幾個字寄給自己留為紀念。

我一直在想,為甚麼至今仍然沒有人敢把三毛的故事拍成電影呢?是不是因為太難拍好呢?若要拍傳記,那必須要去很多國家做資料搜集,而且,三毛寫的故事始終有一種神祕感,不知道該怎樣把細細碎碎的故事組合一起表達她?若要拍故事,得要有一個好編劇,對荷西這個人仔細地想像一次,畢竟,三毛並沒有把自己丈夫的性格很完整的呈現出來。

啊,也許,拍短片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如果我日後有機會參與的話,我一定會回來拍房子和教堂,因為三毛曾說過清泉是她一個「真實」的夢。



實用資料:

機票:乘中華航空往台北,機票約$2200(連稅)
交通:從台北客運站乘國光客運至竹東,然後在竹東換新竹客運(路線編號5630)至清泉 (約一個半小時一班車),車程一小時


2013年3月25日 星期一

《Francis Ha》紐約娃哈哈



在這個時候看《Francis Ha》,我想是最合適的了--因為這個月初嘗雙失,生活不踏實。

「你怕什麼,沒有失過業的人生一點也不cool!」有一個人這樣對Francis 說,也平定了所有雙失青年的心神。對,導師S說我們應該proud to be confused,沒有人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甚麼,我只是其中一個困惑的人吧。

昨天又撞到英國回流的失業朋友,她直接說:「unemployment is actually awesome!」,最怕有人來指指點點。

Francis是在美國學習舞蹈的,27歲,一心想成為出色的舞蹈員。她和親密的女性朋友Sophie一直同住,分擔房租。Sophie和她的性格相反:Sophie是一個嚴肅、實際的主版編輯,比她成熟多了,也負責打理房子。後來Sophie搬走了,她開始了她的「不踏實」生活:

一方面是感情,Sophie一直是Francis的soulmate,Francis說她們是「不再造愛的lesbian couple」;另一方面是生活,Sophie離開後,Francis不夠錢自己一個住,所以不斷搬家,也認識了其他struggling artists;最後是事業,Francis其實一直都覺得「手長腳長」是她作為舞蹈者最大的障礙,她什至說:「I am too tall for marriage.」

後來Francis也沒有突破她身體的限制,大紅大紫。她的成長,更多的是妥協。

她一直有排舞的天分,只是她不願意去向這方面發展。最後,她接受了舞團老師的工作offer,去了做秘書,幫忙管理舞團、排舞。

這其實也是今天許多藝術工作者的寫照,成功的文化人,不單要有knowledge,更要懂去運用政治和行政的手段。

生活漸漸踏實了,走進Sophie的成熟世界,更夠錢在紐約租了自己的房子。

struggling永遠是電影最好看的片段,不是嗎?即使最後妥協,也不枉當初追求過。一開始就沒追求,老了往後看,也只是一段無味的歲月。




女主角Francis原來是Woody Allen《To Rome with love》出現過的 英氣女生Greta Gerwig. 導師S說她是美國獨立電影的女皇,《Francis Ha》的劇本她也有寫的。其實,Greta 應該算是可塑性高的女生,S不說,我認不出她來。於是,我們有去談論她漂不漂亮。她的臉長長的,算不上五官精緻。S說,Greta在電影裡可美可不美,只看攝影師怎樣利用光和影罷了。喔,怪不得再出名的女明星也要去討好攝影師了。



2013年3月21日 星期四

《Lifelong》逝水長流


HKIFF 電影導賞團的第二套戲,《Lifelong》逝水長流,土耳其電影,第一次在亞洲播放。

導師S說,電影像一個宗教團體:一群人,去電影院,坐下,等燈光慢慢變暗,屏幕播放trailer,開場,然後人們期待心靈上的救贖。

我也想起叔叔J 的話,在內觀靜坐(meditation)裡睡著的人,是一種稱為「昏沉」的表現。為甚麼會昏沉呢?是因為太相信。太相信書本上的知識,太相信自己擁有的社會地位,所以當要觀察事情的真相時,無法把根心蒂固的潛意識抹去,造成昏沉。

HKIFF很多都是藝術電影。在電影院裡睡著的觀眾,就如「昏沉」。當然,meditation和電影性質可以不同(有些人視電影為娛樂、放鬆),這只是我突發奇想的,當視電影為一種宗教時的類比。

話拉遠了。

不過,《Lifelong》裡的中產夫婦,攝影師Ela 和建築師Can又何嘗不是情感上的「昏沉」。 結婚多年,生活無憂,潛意識支配著他們,所以沒法回到最初單純的日子,兩人再也難以有火花,誰也不願意為冷卻的感情去做一些甚麼。

鏡頭用偷窺的角度,不斷捕捉他們在房子裡走上走落的情況。而房子的建築、設計、玻璃道出了疏離、冷淡與陌生。

那間房子的優雅、他們藝術家般的生活,應該也是他們多年前的夢想,夢想實現了,日復日的重複了多年,也沒有勇氣去改變,因為害怕改變會讓他們失去所有。

導演Asli Özge也說,土耳其社會的習慣是:大家會按別人意見和價值觀去塑造自己的生活,別人的想法,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

其實,這也是許多城市人的寫照,是一樣明顯得我們自己也知道的寫照。


大概,我們不應期待物質的救贖。只有,觀看自己,了解自己,才能解脫救贖。

2013年3月19日 星期二

讀書:《色彩史話》

在港大的馮平山圖書館裡找到這本書,原來這本書在1990年就有第一版了。為甚麼會突然想讀這本書呢?是因為美術公司S裡的人推介的。其實,他們推介的是《色之知識》,日本版的,圖書館沒有,所以先看這一本。

一口氣的看完了,好看,沒有廢話。它以美學(色彩)為研究目標,用人民歷史、時代、環境的角度,把所有關於美學的媒介,如建築、繪畫、石窟等和色彩的關係都深入的研究了,並得出簡單的結論。例如,色彩價值被分為三個文化體系,歐洲、中近東、中國和日本。這三個地方的地理環境不同,生活所用到的素材也不同:歐洲用石、中近東出土、中國和日本用木,所以,藝術形式、對自然、光和影的態度也不同,用色的習慣也不一樣。


不過,書中提到一種顏色很讓我好奇,那顏色叫:腓尼基,是一種像紫紅的顏色。它是古希臘一個民族的名稱,也代表了整個民族。據說,這個顏色當時驚艷了全個地中海,民族也成了大眾的敵人。可是,現在已經失傳了,後人再也找不到一樣的顏色。

2013年2月26日 星期二

2013年1月29日 星期二

歷史的馬蹄聲 中國張掖

歷史的馬蹄聲 張掖
China Zhangye 歷史的馬蹄聲 中國張掖 (Published on 29, Jan, 2013)


拜讀者陳先生寫電郵來賜教,他說: 

「東韶關的丹霞山,因其獨特的紅色沙礫,赤壁丹崖聞名天下;爾後,將該類的地質地貌岩層命名為“丹霞地貌”,貴文中所使用的“丹霞山”實應為“丹霞地貌”方為準確。」 

而我也記得「丹霞地貌」確為張掖中的官方名稱,也從地圖中證實了。

所以,最後一段的「丹霞山」,應為「丹霞地貌」。


謝謝陳先生。

2013年1月13日 星期日

One tree three lives《三生三世 聶華苓》  

《三生三世 聶華苓》紀錄片照片

所有喜愛寫作的女生,若看到這張海報,很難不會不入場去看。世間上,能同時嘗到愛情與文學之甘霖的女人,實在太少了。你會很想知道她的寫作生活是怎樣過的。

二年前,在書店買了一本書,從德語翻譯過來的,叫《寫作的女人的危險》,作者在序中寫著:
寫作的女人活得危險,通常,她們的壽命都不長,即使能夠活得久一些的,也不得不面對生命中的孤獨與窘困,到頭來也不過是全然被人遺忘的。
看看書中歐洲各國的女作家的一生吧。寫作的女人能夠不害怕嗎?

然後我想起,中國文壇第一才女張愛玲的一生也是寂寞的。雖然有過兩次婚姻,可是,她晚年長期獨居,生活淒涼,最後在洛彬機公寓裡,披著她那爬滿蝨子的華麗禮服,悄悄的香消玉殞,據說沒有親人找過她,她死後十天後才被工人發現。

因此,聶華苓絕對是一個驚世傳奇。

作為一個女人,你無法不向她學習她經營生活的方法;作為一個筆耕的人,你無法不欣賞她對創作的堅持;作為一個地區出色作家,你無法不感激她把自己的客廳作為各地作家的沙龍,把風光明媚的愛荷華小鎮,變為世界文學搖籃;作為一個讀者,你必定能夠從她身上體會文學的可貴,沾染文學的光芒。

各有前因莫羨人,二十年代出世的她,經歴過戰爭、飢餓與苦難,可是,都在笑聲中伴著走過。

她說:「大陸是她的根,台灣是她的幹,愛荷華是她的樹葉」。她在大陸出生,後來父親被紅軍所殺,她隨中華民國政府到台灣。其間,她白天在月刊擔任編輯,晚上去教書,賺錢養家。

紀錄片播放她的舊照片:穿著樸素的旗袍,踏著中高跟鞋,梳著中長髮,永遠掛著真摯的溫暖的笑。

後來,她在酒會上結識了美國詩人Paul Engle,也就是後來的丈夫。紀錄片中,她回憶起丈夫對她說:「I want to see you again and again, again, again...」

於是她赴美定居,兩人一起追夢。

他們創立了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自60年代起,已開始把世間各地的作家邀請到美國交流。這件計劃不單開啟了文學界的先河,在政治上,也有其劃時代意義。因為,這將冷戰後被隔絕三十年的中港台作家聚集一起。

俗語:「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個偉大的女性不單自己是千里馬,她還把五湖四海的千里馬都聚集起來了,也成為了華文世界的幕後推手。

寫作是危險的,可是,她把青春都奉獻給文學,用生命書寫了一部美麗的作品。

現在,80多歲的老人家,沒有穿旗袍,小小的身子卻依然優雅,笑聲如一串銀鈴,美麗的個性很容易感染他人。她留守在「樹葉」的斗室裡靜靜的生活著:倒垃圾是她一天感到最費力的事,處理家庭的小執拗成為了她生活的重心。偶然,有朋自遠方來,她還自己駕車去接。

《三生三世 聶華苓》拍得很好,剪接得恰到好處,使我又笑又哭的。我太喜歡了。

導演紀錄片女導演陳安琪分享會中形容她拍攝的過程:像把一串串事情收集好又再重新鋪排過的,前後用了三年,把拍了200小時的片剪成98分鐘。

出場的人不論名氣,剪出來的只求合乎紀錄情節。因此,她說把張大春的片段都剪掉。儘管如此,在片中出場的仍然有不少文壇巨星:白先勇、畢飛宇、鄭愁予、蔣勳、莫言、林懷民、遲子建⋯⋯

(驚喜地發現,原來我和這紀錄片曾擦身而過,因為,2009年遲子建來港大當駐校作家、文學獎的評判。那年,是她把文學獎頒給我的,還送了一本她的著作《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給我。)

導演說,寫了很多計劃書,可是沒有多少有回音,資金非常緊詘。幸好,各方英雄慷慨解囊,把東西一件一件的買回來了,倒如片中用的雷光夏配樂

當你很想很想完成一件事,你以為永遠無法完成,可是身邊突然說出現了各種要幫忙的人。

導演兼任教書,不多產,第一次看她拍的東西,期待有更多作品。

要是香港每年多一兩部好的文學作品和這樣的紀錄片,那就夠好,夠livable 了。


我相信,任何人都會被這巨幅時光感動的。



2013年1月10日 星期四

巴黎小小說一篇


一直不懂得寫小說,這是大學時寫的一篇,關於一個留學巴黎的女學生的鄉愁。




塞納河悄悄披上了一襲金縷衣,一棵棵在路旁的大樹早已落葉飄零,露出乾巴巴的樹枝。她每天都在去咖啡館的路途中經過塞納河,初來的時候常流連忙返,有時候什至在周末的時候也專程過來逛河畔的舊書攤,或是順道去聖米歇爾教堂祈禱。

這天下午,她早了出門,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看著烏雲滿佈下的塞納河,內心有說不盡的寂寞與憂鬱。這種感情叫思鄉,她這一刻什至願意把眼前的河流看成是沙田的城門河,她尤其希望看見城門河晚上時那些閃爍的萬家燈火。她想起分離時母親泣不成聲的臉孔,低聲叮嚀著:「人離鄉賤啊孩子……若走得累了便回來吧……

她沿河繼續走到拉丁區。遠處已看到咖啡館外站滿人,還有幾個警察。咖啡室外的玻璃給人打碎了,上面畫著宗教符號,應該受最近的反歧視種族騷動牽連。法籍老闆娘目瞪口呆的跌坐在門口,無助的眼神飄向她,她不敢怠慢,立刻走到內房裡換上制服,趕快拿出掃把來便把玻璃碎片掃。她聽到有警察問:

「是不是穆斯林幹的?」

「為什麼總是有事從先懷疑我們!」包著頭的學生不滿地抗議。

「你先別激動,只是因為過往幾單案件都是與他們有關……

一位警官走過來問話,也不用英語,法語用機關搶的問過不停,她低著頭答話。

「那平日有沒有奇怪的人來光顧?」

她搖頭。

「沒有疑似發起騷動的學生?那些外地來的。」

「這區大部分學生都是外地來的,大家只是買咖啡和面包。」她從容不迫地說。

「這裡的咖啡應該不錯吧?」最後警官笑著用英語問。

她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臉上掛著很深的眼睛。她想起,剛來巴黎的時候,在另一所咖啡館見過他。

「法語進步了。」他笑著說,舉出一隻姆指,然後拍拍同事的肩膀,表示工作完畢,便登上警車離去。

她呆著的站在原地,看著警車從街尾轉彎,她想起剛來的時候,連基本的法語文法也搞不通,現在說一口流利法語是每天在書桌前苦學十小時的成果。

「幾乎每幾個月便來一次這樣的騷動,也就夠累人。」人群散後,老闆娘跌坐在咖啡室的沙發上,隨意拿起一份報紙來讀。

她沒答話,低頭抹著碗碟。

「中國二十年後糧食短缺……真嚇人。」老闆娘擺出一個誇張的驚訝神情。

她沒回應,老闆娘常用冷嘲熱諷的語氣讀出這類新聞,她已經習慣。而且,這也是事實,沒有駁斥的必要。駁斥的話,理虧的也是自己。而且,她喜歡這所露天咖啡館,她側著頭看外面的小圓桌,夕陽的餘光把圍著小圓桌旁的年輕人照得特別美麗。這裡是大學區,黃昏時候,咖啡館總坐著很多人,一片熱鬧。

老闆娘見她不回應,再問:「你決定了留下來?」

最初來巴黎,主要為愛情,可是法國男友早在去年便分開了,她也剛唸完在巴黎的藝術課程。她確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留下來,也許她只是不甘心在離開巴黎時自己的成就就只是一個做待應的窮苦學生。

「我還在想。」

「巴黎究竟有什麼吸引你?國勢動盪,不回去幫忙?」老闆娘燃起一支煙。

「海明威說,有時候在某個地方寫作會比另一個地方寫得更好。人類和生物都需要地理上的移植。」她這樣說。來到文化底蘊深厚的地方,就必須要懂得那裡的文學,不然法語說得再流利也沒有用。

老闆娘驚訝地看她一眼,然後表示明白地點頭。

入夜,天空下著綿綿密密的細雨。附近的上班族都急步走進來,點一杯咖啡打發時間。咖啡館內昏黃的燈光開著,門口坐著一個穿著連身裙子的法國女人托著頭,把大衣掛在椅子上,她左手拿著一杯咖啡,抬上放著一本書,而晚上耳環顯得特別閃亮,襯托著細緻的頸項。下午來過的警官這時推門而進,他穿著深藍色的毛衣,裡面是白色的襯衫。他沒有打傘,於是在門外把毛衣上的雨水拍一拍才踏進來。她把煮好的濃縮咖啡倒出來,給他一杯。

「這裡用什麼咖啡豆?」

「洪都拉斯。這些都是公平貿易的咖啡豆。」他們相視而笑。他們認識的時候,她在連鎖咖啡店工作,曾偷偷地叫他不要在那兒買咖啡。

「很香很香,有種回到家鄉的感覺。」

「由異鄉人沖出來的咖啡竟然給你一種回鄉感覺,誰說不是一種諷刺?」

「這種飄散的香味真正像回鄉那樣美好。」她看著他把杯子放近鼻子嗅。「為什麼還留在巴黎,書還沒有唸完?」他拾起頭,與她目光碰過正著,她輕微抖了一下。他學著她從前的口吻說:「人離鄉賤啊,不是說學好法語回去找好工作?」

「早唸完了。」她有點傷感,便轉身去拿牛奶,迴避他的眼光。

「咖啡香醇,質感立體,每一口都有層次,技術進步了。」

「在這裡,技術不進步站不住腳,人家不是光看咖啡的品牌。」

「我捨不得巴黎,這裡的人可以有著不一樣的靈魂。人家說巴黎的人懂得浪漫,我覺得咖啡館真正的浪漫在於──這裡的人無所不談,談政治、談經濟、談哲學……

「知道嗎?沙特也說巴黎的咖啡館是人們的心靈之家。」他隨著爵士樂擺動身體,別過頭看著咖啡館的人們。

「可不是。我昨天看見一個修路工人,下班後在外面的小圓桌坐著抽了幾小時的煙。他說剛出世的孩子夭折了,太太回了南部休息。他那個哭不出來的樣子,我看了便覺難受,心情就如飲了一杯走味的酸咖啡那麼樣。」

「走味的酸咖啡,放涼了還是要喝。就像人生,風光過後,還有幾十年才到死亡。」

這才是人生剛開始的時候。

下班,她拿起咖啡色的外套走出門外。

雨仍在下。聽聽那冷雨,沙沙沙在響。她已習慣不打傘了,寧願的街道上,只有她的高跟街和雨聲呼應著。

轉過街角,她忽然發現一雙很深的眼睛在等著他。

他們沒有說話,默默地並肩在塞納河岸散步。這條水雖然沒有萬家燈火,但流水淙淙的聲音曾經承載著她的快樂與悲傷。她從遠處飄來,讀書、戀愛、工作,誰說這不是她的另一故鄉呢?

這夜,她想和母親說,走得不累,因為被喚醒的思念總有辨法平息下來。正如雨點打在河流裡,隨著它流動,後來也辨不清它們原來的模樣了。



心若冰清


改自“心若冰清,天塌不驚”,出自《風雲》的〈冰心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