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6日 星期二

台灣清泉部落 尋找三毛


(Published on 26, March, 2013)
尋找三毛--於台灣清泉部落

文、圖:夏汐(www.june-tide.com

七十年前的三月二十六號,一個女孩在重慶誕生,祖籍浙江舟山定海的陳家村。不久,她舉家移民台灣,後來,卻有大半生都不在台灣生活。因為,她用了一生的時間流浪:她去過西班牙念哲學、去過歌德學院念德語、去過美國當圖書管理員,而最廣為人知的,是她的大漠生活。1974年,她的文章〈中國飯店〉刊登於台灣《聯合報》,她以獨特的散文風格,寫與丈夫荷西在撒哈拉沙漠的細碎生活,卻驚動了整個台灣文壇,讀者遍佈世界。八十年代,她曾鳥倦知返,那是因為對一片土地的愛,對一間紅磚房的一見鍾情,對一份可以摸觸著實質的需要⋯⋯而這所有,都發生在台灣新竹縣五峰鄉清泉部落。

清泉教堂

清泉部落位處九曲十三灣的山峰上,是屬於台灣原住民泰雅族的地方,這個隱世的小社會,還保留一些傳統的價值觀,在這廣闊的山水間,自成一角。為甚麼三毛會發現這一個偏僻的地方呢?那是因為三毛的一個好朋友:丁松青神父。丁神父少年時候,已從美國加州移居過來這部落傳教,教孩子們畫畫,和這地方有著深厚的緣份。而他和三毛,是再之前認識的朋友了。那時候,他剛好用英語寫了一本關於清泉的書,三毛看了,被有血有肉的內容感動,便幫他翻譯成《清泉故事》。

三毛已離開清泉三十年了,可是,丁神父至今仍在這山上的教堂住著。除了對宗教的忠誠和對這地方的熱愛外,我想不到有甚麼原因,可以使一個外國人用他一生的時間守在這裡。這種愛的力量太厲害了。

教堂的十字架醒目的樹立在山坡上,沿著山坡走,會看到民居屋頂上噴出一縷縷的炊煙。教堂門口,兩條大黃狗懶洋洋地躺著,旁面用青色藍色的碎石砌成「清泉」兩個字。跨過黃狗,是一條往下走的窄石梯,左右兩面飄著一串串淡牡丹紅的花兒,走下去,一陣甜甜的清風吹過,這原來是一個平台,俯瞰青山與溪水,中間放著有翅膀的聖母像,有幾張圓桌子、長凳子,還有藍白間條的傘子。這根本和三毛書中所寫的一樣。

大概是早上的彌撒完結了,教堂裡竟一個人也沒有,只嗅到淡淡的鮮花的香氣。記得三毛說她最愛的,不是文字,而是美術。因為在美術面前,文字顯得太貧乏了。難怪她如此喜愛這裡,丁神父把這裡佈置成一個美術教堂了,牆面都貼滿了泰雅族風格門徒的雕飾。那個排在牆上斷了臂的十字架,寫著是從溪上撈上來的呢。

我轉過身去,卻沒有看到丁神父。他在教堂外面的壁報上貼了一張剪報,原來這個週末他剛好去了台北市中心一個義賣會,賣的是他的天使彩繪玻璃。我看看手錶,正好與他擦身而過。那張剪報上的中文文章,是丁神父自己寫的,對啊,三十年之後,他再也不需要翻譯了。

三毛之家

三毛曾經居住過的小紅磚房子,就在教堂對面的崖壁上。三毛曾經對丁神父說過,清泉需要一個賺錢的方法,叫更多人來欣賞這個可愛的地方。丁神父回想起來,她住過的這個房子,就是她對清泉的禮物,就是她口中所說的「賺錢的方法」。那些用粉筆寫著「三毛之家」的大石頭,引領我來到這裡。沒有挖空心思的裝飾,這個簡樸的房子門外,掛著一張三毛的照片,寫著「三毛故居」,門外還有一棵肖楠樹,1949年種植的,是三毛沉澱靜坐的地方。
「要進來嗎?」門外一個皮膚黑黝黝的大叔問。他穿著U.S. Army字樣的軍裝,斜背著一個「都蘭國小」的小紅袋,看上去很可愛。「我們要收二十台幣,費用用來打掃這裡的。」這麼便宜合理的價錢,對於旅客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份珍貴的禮物。

我是從初中就開始讀三毛的書本的,看她的旅遊文章,是我放學回家最期待的事情。在黃昏的房間裡讀著她的書,總是讓我忘記自己身處何方。她的〈傾城〉,讓我戀上柏林,戀上那深深眼睛的軍官;她的〈啞奴〉,讓我驚訝得久久也說不出話來,祈禱希望這世界永遠不要有奴隸;她的〈哭泣的駱駝〉,讓我經歷了一段沙漠情侶轟轟烈烈的愛情⋯⋯還有她寫的歌曲,齊豫唱的〈橄欖樹〉、〈夢田〉、〈七點鐘〉等等,我都聽過了,很久以前出的唱片《回聲》也給買了,裡面有三毛的聲音。她是我喜歡了很久的作家,但我還沒有出發去大漠尋找她的足跡。

此刻,踏入三毛之家,第一次走近她的生活,看著門口她獨特的字體,歪歪斜斜在自畫像上簽著自己的名字,我的心竟然喜得亂跳。這小房子裡的大多照片我都看過了,只有關於她的剪報是我沒有看過的。其中一份特別有意思,公開了她寫給林青霞的卡片,情意感人,她要送小時候的東西給林,最後寫道:「我知道你不會嫌它們土氣的。」一個名作家與大明星的友情,竟如此真摯,很可愛。

書架上有皇冠出版的《清泉故事》,據說是最後幾本,自然也買了下來收藏。

那黑黝黝的大叔招呼遊人坐下,也沖了一杯咖啡給我們。問他是三毛的朋友嗎?他說是部落的一份子,負責管理這裡,他說:「她一個女人,不容易啊。」他讀過三毛的書本,並形容:「有些文字太憂鬱了」,所以他覺得她那時候在這裡暫居也是好的,至少這裡寧靜。他的語氣帶著一點憐惜,就像對待一個好朋友似的。

事實上,丁神父也說:「她只要來這裡,就幾乎不寫作,睡的很好,也很開心。」

看來,三毛的靈魂已深深的駐紮在這裡了。 離開的時候,買了一張印著三毛的黑白明信片,寫了幾個字寄給自己留為紀念。

我一直在想,為甚麼至今仍然沒有人敢把三毛的故事拍成電影呢?是不是因為太難拍好呢?若要拍傳記,那必須要去很多國家做資料搜集,而且,三毛寫的故事始終有一種神祕感,不知道該怎樣把細細碎碎的故事組合一起表達她?若要拍故事,得要有一個好編劇,對荷西這個人仔細地想像一次,畢竟,三毛並沒有把自己丈夫的性格很完整的呈現出來。

啊,也許,拍短片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如果我日後有機會參與的話,我一定會回來拍房子和教堂,因為三毛曾說過清泉是她一個「真實」的夢。



實用資料:

機票:乘中華航空往台北,機票約$2200(連稅)
交通:從台北客運站乘國光客運至竹東,然後在竹東換新竹客運(路線編號5630)至清泉 (約一個半小時一班車),車程一小時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